郝志东 | 第三波威权化回潮:美国大选与民主危机
编者按:美国大选,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争论与割据,在这十年间变得更加激烈。书评特别选取几种有代表意义的观点,呈现给读者思考与讨论:美国到底怎么了?美国该何去何从?本文转自自《中国民主季刊》2024年第4期。
摘要: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着第三波威权化的回潮,中美两国都深陷其中。本文详述了美国在其选举制度与施政规范上面临的诸多问题、法律规范遭到的侵蚀、公民社会包括媒体面临的问题、政治文化方面尤其是只问立场不问对错、煽动仇恨与暴力的问题,以及美国的威权化对其外交关系与世界格局的影响。这些变化主要发生在川普2015年开始竞选美国总统、后就任美国总统、到否认2020年的败选结果、现在又继续参选企图再次掌权的近十年期间。美国的威权化发展表明,民主制度的建设并非一劳永逸,需要人们不断地修改、完善、维护与巩固。对比美国和中国的政治发展,我们可以看到威权化的一些共同特点。如何应对这个挑战,是摆在中美两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人们面前的难题。
二战以来,美国一直被看作是可以与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抗衡的最主要力量,是政治、军事、经济第一强国,是世界民主灯塔。1989之后的民主运动以及苏联与东欧社会主义联盟的垮台,使得人们觉得弗兰西斯·福山当时说得很对,民主已经是世界发展的主流,专制的历史走向了终结,美国第一强国的位置不可撼动,民主潮流不可逆转。
但是30多年后的今天,世界却又在往回走,正在经历第三波的威权化,包括美国。中、俄、北朝鲜、伊朗等国家对民主国家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形成挑战。2016年川普上台后推动美国往威权统治的方向迈进。欧洲从川普第一次执政的情况中得到教训,感到自己对美国的依赖随时会崩塌,需要加强自己的军事力量,逐渐走向自力更生。东亚和东南亚的民主国家也感到自己需要加强国防,不能完全依靠美国。美国自己也发现和欧洲与东亚民主国家的关系已经发生变化,需要从原来的主导地位转变为平等合作的伙伴地位,尽管自己仍然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伙伴。
这个世界的大变局,对各国的民主发展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那么这第三波的威权化到底是什么情况,最近十多年来美国的威权化回潮具体情况如何,川普的第一任期如何加剧了威权化,可能的第二任期会如何加深美国的民主危机,以及其对全球民主化有什么影响,这些正是本文想探讨的问题。
相伴于第三波民主化浪潮的第三波威权化回潮
亨廷顿在1991年出书讨论了民主化的第三波浪潮。但人们通常不太注意的是他不光讨论了这三波民主化浪潮,还讨论了前两次民主化浪潮之后的威权化回潮。他说第一波民主化浪潮发生在1828到1926年,之后便是威权化的回潮,发生在1922到1942年。第二波民主化浪潮发生在1943到1962年,之后的威权化回潮发生在1958到1975年。第三波民主化浪潮发生在1974年之后,但是他没有来得及讨论这波民主化浪潮后的威权化回潮。
他讨论的民主化浪潮与威权化回潮的主要标志是民主国家的增加和减少。比如第一波浪潮增加了33个民主国家,回潮时减少了22个民主国家;第二波增加了41个国家,回潮时减少了22个国家;第三波民主国家增加了35个,之后的回潮他打了一个问号,但是他认为回潮已经开始,民主国家已经减少了4个。
在亨廷顿的基础上,鲁尔曼(Anna Luhrmann)和林德贝格(Staffan I. Lindberg)讨论了威权化从1994年真正开始、直到现在主要发生在民主国家的第三波回潮。比如过去十多年来,匈牙利、印度、俄国、委内瑞拉甚至美国都发生了比较实质性的威权倾向,比如对反对党派的骚扰、对问责制的破坏、对新闻自由的压制、对公民社会的逼迫、行政权力的扩张、对三权分立与相互制衡制度的削弱等等,尽管多党选举的制度仍然存在。到2017年,第三波威权化回潮影响了22个国家,尽管其时全世界的民主国家数目也达到高峰,即53%。
民主国家第三波威权化的特点是它的渐进模式,即温水煮青蛙的模式,通过点点滴滴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威权。其走向威权的主要方式不是军事政变、革命或外力介入等等,而是通过法律的、渐变的手段来达成侵蚀民主的目的。
下面我们从五个方面来看一下美国在这第三波威权化回潮中的情况:选举制度与施政规范;法治规范;公民社会包括媒体的规范;政治文化的变化;美国对外关系的变化。这些是民主制度的必要组成部分。另外美国只是民主遭到侵蚀,有走向威权的危险,还没有形成一个威权制度;需要相信民主的人们提高警惕,并采取积极措施阻止其走向威权。
美国的威权化对其选举制度与施政规范的侵蚀
美国的民主首先是建立在全民普选的基础上的,即每个符合选举条件的公民都有平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是在实践中,这个制度的实施又有很多缺陷。比如美国的选举人票制度,规定每个州的选举人票等同于每个州的联邦参议员和众议员的人数。由于州无论大小,都有两个联邦参议员,那么一个像怀俄明这样一个不到60万人的小州就有两张以参议员人数所分配的选举人票,而像加州这样约4000万人的大州,也只有两张以参议员人数所分配的选举人票。小州在无形之中占了很大的便宜。这就是川普在2016年的大选中输了300万票却仍能当选总统的原因。
尽管这个制度有很多问题,但是其运作基本公平、良好、得到遵守,一旦输掉选举人票,即使赢得普选票,也愿赌服输,正如2000年民主党人戈尔输给共和党人小布什那样。但是川普正在破坏这一切。
第一,2020年川普在既输掉选举人票又输掉普选票之后,仍然不服输,认为选票被民主党偷窃。川普发动了自己的支持者进攻国会,企图阻止国会的投票认证程序。他们在全国各地发起了60多个诉讼案几乎全部败诉(包括共和党自己提名并被任命的法官的判决)。在近四年之后,川普及其不少支持者,包括诸多联邦和州的参议员与众议员,仍认为川普并没有失败,是民主党作弊才使得拜登上台。他们还将这个观点作为这次2024年大选的主要诉求之一。
这在美国近250年的民主选举历史上是罕见的,除了1861-1865年的美国内战之外,几乎绝无仅有。如果每次选举后败选方都不认输,并发动群众围攻国会,屡次法律诉讼失败之后还不服输,并以此为诉求,企图东山再起,如果这能得逞,那很难说美国的民主还能存在。这是美国的选举制度与规范受到威权化挑战的第一个例子。
第二,川普两次被众议院弹劾、在四个刑事案件中的一个已经被陪审团判决有罪、在涉嫌性犯罪、商业欺诈犯罪的几个民事案件中被发现有罪并被罚巨款。这样一个罪犯居然可以被美国两个大党中的一个党选上成为总统候选人,58%的共和党选民不在乎自己的候选人是否犯罪,这也是美国民主受到侵蚀的标志之一。如果他被选上做第二任总统,无疑标志着美国威权化的加强。
第三,如果川普当选,他可能会在威权化的路上狂奔。他在第一个任期内曾经宣称宪法给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权力”。下台后他宣称要废掉宪法,使得自己一旦再次选上后还可连任总统。在竞选演讲中,川普甚至说他一旦上任,就会把一切权利搞定,共和党的选民在四年以后就可以不参加选举了。其实他在台上时就羡慕中共领袖修宪以便不受宪法限制而连任的做法,他问为什么我们不可以这样?这完全是走向独裁的节奏:他说上任第一天要当独裁者,即使只是一天。 其实历史上的独裁者哪里只有独裁一天的先例?在最高法院给了总统几乎不受任何法律约束的权力之后,川普就会更加有恃无恐。除了赦免自己的罪恶之外,他还要消灭异己。
在这次的竞选活动中,他屡次发誓在第二任上,会报复那些曾经“迫害”过他的人,包括弹劾过他、处理过他的案子的司法人员、审判过他的法官,以及拜登总统等任何他认为是自己的敌人的人,包括拜登全家以及2016年选举败给他的克林顿夫人,并宣称这些报复是为了他的选民。在联邦政府内的工作人员,凡是不忠诚于他的人,或忠诚不够绝对的人(听起来很耳熟),都在被开除之列。他甚至宣称那些不支持他的公司老板们都应该被开除——他一旦上台是有办法做到的。这一点,我们也似曾相识吧。川普的律师在为他辩护时甚至说总统可以暗杀自己的政治对手而不负刑事责任。美国的建国者们曾经预见到美国产生暴君的可能性,但是他们设计的政治制度并没有能够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两百多年来没有产生暴君只能说是美国到现在为止的幸运,但是幸运能不能长久还不得而知。
川普的智囊罗斯•法乌特(Russ Vought)认为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后宪法时代”,川普第二任要推动“激进宪法”,把联邦机构的权力集中在总统手中,进而重新定义非法移民为“入侵”美国,各州可以使用武力制止;川普和他的智囊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说在第二任期,他们要遣返川普认为在“毒害我国血液的”二千万非法移民(在美国的无证居民实际数字是约一千五百万), 挨家挨户搜查无证居民,至少先把他们集中在一个个临时居住地,像二战时把日裔美国人集中起来一样,不惜撕碎家庭、毁坏社区。他们出生在美国的孩子也将被剥夺公民权,注销护照、社保卡,不能享受任何政府福利。川普说这些从亚、非、拉、中东等地来的移民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罪犯、恐怖分子或者从疯人院放出来的病人,讲着一种我们从未听说过的语言。 如果还差一点儿,就将基督教定义为国教,至少要保证基督教至上的位置。正如川普的另一智囊班农所说,“我们将把联邦政府撕个粉碎,无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听起来好像是我们之前所谓“砸烂旧世界,创造新世界”革命口号。但在美国像是右派在搞文革,左派反而是维护旧世界的保守派。
如果说在川普第一任期,还有些政务官、事务官会竭力阻止他的一些过激行为,那么在第二任期,他已经充分接受了第一任期的教训,只会任命他自己相信的、忠诚于他的人。于是司法部、联邦调查局、国税局、各种情报机构都会失去独立性,会听命于川普,去迫害他心目中的敌人。川普的威权与独裁行为也就无人能够阻止。他手下的人会全力支持他,并想方设法帮助他在这条路上狂奔。
第四,如果一个主要政党愿意支持一个破坏美国民主的候选人,将其视为一个舍我其谁的大救星,那么这个党就变成了一个邪教。即使在川普之后,共和党也会发现川普主义的有效性而仿照执行,可能使美国民主在多年之后仍然很难摆脱威权化。这又使后面将讨论的法律规范、公民社会、政治文化的威权化侵蚀更加严重,因为它们互为因果。
美国的威权化对其法律规范的侵蚀
人们或许可以说法律可以制止暴政与独裁。但是现实并非那么乐观。美国最高法院的保守法官在近些年来的判例中,屡屡支持有害于公平选举的行为。早在2010年,占多数的最高法院保守派法官裁定,商业企业公司对支持党派候选人的宣传机构捐赠可以没有上限,个人捐赠则不能超过$3,300元。这就使得大公司的老板可以通过自己的公司,给支持该候选人的组织捐款,从而对候选人产生有利于公司利益的巨大影响。似乎更多的大公司老板倾向于支持共和党,因为后者一上台就会给他们减税并放松对他们的监管。当然也有政治上的原因,比如金沙老板的遗孀今年计划花一亿美元资助川普的竞选活动,原因是阿德尔森(Adelson)夫人知道,川普在美国对以色列的政策上会完全听从她的意见——之前川普就听从了阿德尔森(Adelson)夫妇的意见,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搬到了耶路撒冷。无论如何,最高法院对富人捐款无上限的裁决,极大地损害了美国选举的公平性,并有可能高度影响美国的国内与国际政治。
最高法院于2024年2月28日接受了关于美国总统是否有刑事豁免权的诉讼,也即川普涉嫌煽动其支持者进攻国会大厦,是否可以被告上法庭并判罪。结果最高法院在接受审理该案两个月后的4月底才开庭,一直到7月1日才判决。之前的科罗拉多州是否可以禁止川普参加本州初选的案件中,最高法院在接受案子之后一个月便开始庭审,庭审后不到一个月便做出有利于川普的判决。 最高法院对涉及川普案件的判决,天平倾向于川普,使得总统煽动其支持者进攻国会案在大选之前无法开审并判决,使一些选民无法确定川普是否犯罪,从而增加他们投票支持川普的可能性。
更有甚者,最高法院占多数的保守派法官的判决几乎给了川普及其后任相当于一个独裁者的权力,即任何“公职行为”都不受法律追究。如此一来,正如持反对意见的法官所言,如果总统指使军方暗杀自己的对手、策划政变、接受贿赂赦免罪犯,统统可以被看作“公职行为”而享受刑事豁免,那这和独裁国家有什么区别呢?
最高法院的两个保守法官,一个被发现在家里倒挂美国国旗以支持2021年1月6日的暴动(该法官说是他的妻子挂的,与他无关),另外一个法官的妻子是川普的激烈支持者、共和党活跃的组织者,但是两人都拒绝回避涉及川普的案子。
负责审理川普私藏机密文件案的弗罗里达地区的联邦法院法官艾琳•凯农(Aileen Cannon),接案之后一再推迟案件的审理,似乎是要保证在2024年大选之前案件不能有任何结果,而如果川普当选,此案就可被川普撤销。该法官由川普在其任期的最后几天提名任命。她对辩方提出的任何疑问,都要开庭辩论,包括是否公布证人名单,尽管这些问题在之前的法律诉讼中都已经有了答案。她还要求控辩双方提供对陪审团的指引文字。但是这个程序通常是在开庭之前才需要,而法官并没有确定何时才能开庭。媒体和法律专家都认为这些程序的审理,除了拖延审判之外毫无意义。她还甚至暗示无论陪审团如何定案,她都可以宣判证据不足,让川普脱罪。她最后甚至判决司法部的特别检察官不合法,从而撤销了这个案子(此案正在上诉中)。 当然像她这样由川普提名、参议院任命、明显为川普保驾护航的联邦法官并不很多,但是即使有几个就足以使人们对法律失去信心。
川普对司法机构的诋毁也是人们对司法机关的信任度降到多年来最低的原因之一(只有约不到40%的人对司法有信心)。川普曾付钱给与他有过性关系的女子,让她封口,以免影响他选总统。负责审判此案的法官遭到川普持续的谩骂,检察官持续受到川普粉丝的人身威胁。川普污蔑因机密文件案搜查他弗罗里达住所的FBI警员,说他们受命于拜登,曾经想把他当场枪毙掉(实际上FBI是选择了川普不在住所时、带着当地法官签署的搜查令去办案的,全程依照标准程序进行,而且和保护川普安全的秘密警察协商好了各自的行程)。川普在诋毁美国司法机关、使其失去民众的信任方面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也在为他第二任期内使司法走向威权化铺平道路。
保守法官占多数的高院还在共和党人为操纵选区划分、以确保自己的候选人能够当选的诉讼中,利用种种藉口,做出有利于共和党的裁决,比如要求控方将政治和种族分开等等,否则不能说共和党操纵的州议会的选区划分不公。
法治是任何民主制度的基石,如果司法不公,如果总统可以犯罪而不受惩罚,如果司法在民众心中失去信心,如果司法变成威权统治的工具,民主制度就不复存在了。
美国的威权化对其公民社会的侵蚀
公民社会也是民主最重要的标志之一,包括公民的集会权、言论自由与媒体的新闻报导权等等。这些方面的情况如何呢?
在川普第一任期的2020年夏天,曾经发生过因为乔治•弗洛德(George Floyd)被警察扼颈而死的抗议游行,甚至暴力等事件。川普当时的反应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开枪,可以打腿或其他什么(不致命的)地方。早在1990年接受《花花公子》杂志采访时,他就非常欣赏中共1989年天安门屠杀的方式,认为强力镇压显示了政府的实力。他非常崇拜实力。他说对美国国内的类似抗议活动也不能太软弱。关于在美国大学校园发生的、抗议以色列在加沙轰炸行为的集会,川普说如果他再次当选,他会即刻遣返那些参加抗议的、追求吉哈德主义、反美主义、反犹主义的非美国籍学生。
从2015年竞选开始,川普就将独立媒体描绘为“人民公敌”,进而使得不少普通民众对独立媒体失去信任,将任何批评川普的媒体都视为敌人,同时将福克斯新闻(Fox News)等几家支持川普的媒体以及各种社会媒体当作自己的主要消息来源,对事实产生怀疑,使谎言变成了川普顾问所说的也是事实的“另类事实”,使得人们的思想更加狭隘、封闭。除了布莱尔克里夫娱乐(Briarcliff Entertainment)之外,美国多家电影发行商都不敢进口一部对川普有所批判的电影,主要原因之一是怕一旦川普上台会报复他们的内容。对商业公司的报复,川普是有前科的。有可能成为内阁成员的一位前川普政府官员说,一旦川普上台就会对那些批评川普的记者们提出刑事或者民事的诉讼。
但是言论自由、集会自由、媒体自由是民主的重要标志。如果媒体不能自由批评政府与公众人物,公民不能集会,那么也就没有了非政府组织,没有了公民社会,也就没有了民主。川普声称2020年大选民主党舞弊成功,使得他可以终止任何法则、条文、乃至宪法,美国即可实现威权化,川普即可实行美国建国者们所担心的暴政。
美国威权化对政治文化的侵蚀
美国的民主制度建立在人人平等、人格尊严的基础之上,所以才有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民主的观念和人权的意识至关重要。但是美国目前的两党政治的极化,使得不同党派的人视对方为自己的敌人,不能容忍别人的不同观点,甚至不惜使用暴力来解决矛盾,就像2021年1月6日攻占国会的情况一样。美国人相信纳粹法学家施密特(Carl Schmitt)的理论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分清敌友,泾渭分明,对待敌人要残酷无情,进而将暴力合理化、合法化,彻底地消灭异己。
第一,对异见的不能容忍。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共和党人大卫•弗兰西(David French)提到了自己被已经参加了15年的长老教会排挤出去的故事。他批判川普、领养了一个埃塞俄比亚的黑人女孩、支持LGBTQ人士的权益,因此受到教友的攻击与谩骂。极右翼人士还攻击他的女儿,要让她进毒气室、上绞刑架。一个教友问他的太太为什么他们不领养一个挪威的女孩。他儿子的老师问他,父亲是否用一条面包买来了他妹妹。他女儿的同学给她解释奴隶制如何对黑人有好处。另一个同学说她不能到同学家去,因为同学的爸爸说黑人危险。一个教会的长老批评他们为什么不支持川普。
在这里,威权主义的基督教国家主义是很有市场的。在教会里的一些共和党人不要民主党人或者不支持川普的保守派在他们的教会里。大卫•弗兰西不是孤例,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被清除出自己的教会。川普一旦上台,基督教国家主义就会大行其道,在任命保守的联邦法官、制止堕胎(现在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妇女需要到没有禁止堕胎的州去做这样一个简单的手术)、性别歧视、移民、禁书等问题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基督教会成为政府政策的基础,没有其他标准。正如众议院议长约翰逊(Mike Johnson)所说,他的所有世界观都来自圣经。川普对他的福音派选民说,你们会享有“前所未有的权力”。 人们追求的不是真理和真相、不是对人的尊重与行为的得体和优雅,而是赤裸裸的族群和党派政治,结果最后都以暴力相向。那样的话,民主的基础就不复存在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第二,只问立场不问对错的倾向。比如在前面讨论过的、川普已经审结和待审的几个犯罪案例,持共和党右翼立场的人们,从上到下不管川普事实上是否有犯罪的行为,将对川普的起诉和宣判一律看作是司法机构的政治化与武器化。前面提到了纽约市检察官起诉川普的案例。在纽约的法律中,川普付钱给和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子,以防止事件曝光会影响到自己竞选总统的成功性,是违法的,也被12个陪审团成员一致认定犯法。但是川普的右翼支持者从上到下一直认为是拜登在背后操纵,该案是司法政治化、武器化的产物。
这种不顾事实,只问立场不问对错的问题,会一直侵蚀美国的政治文化,会使美国民主的历程步履维艰。在海内外的华人圈子里,同样的问题也非常严重,这也同样会严重影响中国民主化的进程。
下面是另外一个例子。在2010年,只有30%的白人新教基督徒认为一个有道德问题的官员能够以符合道德的方式执行公务,但是到了2016年,居然有72%的人这样认为。这些人不光是对错不分,好坏也不分了。就和川普说参加越战的老兵不是傻瓜就是失败者一样。他自己则因为他爸爸串通医生给他开证明,说脚上长了骨刺而逃避了服兵役。川普被判有罪,反而使他在共和党选民中更有吸引力。川普经常把自己比作黑手党领袖阿尔•卡朋(Al Capone),使得这些选民感到川普更有魅力 。
第三,煽动恐惧与仇恨,是政治选举中非常有效的方法,但却是非常有害的做法。当年的希特勒就是宣传了对犹太人的仇恨,把德国在一战中的失败、国内的经济危机归咎于犹太人的阴谋,结果就是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川普在两次大选中都在宣传新移民对美国的危害,宣传美国的选举制度和司法制度被民主党所破坏,今天是他被起诉定罪,明天就是每一个普通人会被无辜起诉和定罪。他之所以参选,是要为普通人声张正义,是要为他们“复仇”(当然他如果成功当选,首先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撤销两起他在联邦法院被起诉的犯罪案件)。
这种煽动对移民和少数族裔的仇恨,是非常奏效的。因为美国白人的比例(现在为70%)在下降,少数族裔的人数在上升。在欧洲和美国盛行的“大取代”理论,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多数的白人感到一种危机,认为自己在政治、经济、文化上的权利会被少数族裔所取代。白人中的工人阶级等中下层百姓认为自己的生存受到威胁,原因就是少数族裔地位的提高,尽管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领域,白人仍然居主导地位。即使少数族裔未来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在地位上仍然不可能超越白人。财富与政治资本的积累是几代人的事情,而且会代代相传,不是一夜之间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除非中国式的革命。但是在美国,革命是不可能的。挑动仇恨只是一个选举策略,并不是真的有仇恨的理由。川普和他的竞选伙伴万斯(James David Vance)造谣污蔑海地移民吃本地居民的猫、狗,并扬言一旦当选就要驱逐他们,是一个最新的例子。
美国这种对少数族裔的仇恨、对不同党派的仇恨,严重地挑战了民主制度赖以存在的人权、平等、自由等原则,是威权主义的药方。无论在世界的什么地方,这都是对民主的严重威胁。当年的中国被挑起的阶级与阶级之间的斗争,最终导致一党以暴力夺权,暴力治国,后患无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任何煽动恐惧与仇恨的行为,都应该在被警惕与制止之列,因为其后果最终不仅会伤害别人,也会伤害自己。这一点已经有前车之鉴。川普两次被试图暗杀就是一个明显的宣传仇恨与暴力、最后自己反受其害的鲜活案例。
第四,对谎言的容忍与接受。上述移民造成白人地位下降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是谎言,但是人们通常不去追究,因为论证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对一些比较容易认定或者已经被司法与各种选举机构认定的谎言,人们仍然照单全收,却让人费解。比如说“民主党偷了2020年的大选”, 川普被起诉是美国司法的腐败导致的,海地移民吃猫吃狗等等,这些谎言都对美国民主、法治与社会安定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川普在竞选中一再宣称美国是一个失败的国家,美国的宪法已经破产等等,这都是夸大不实之词。 川普第一任期时华盛顿邮报历数了他几万个谎言与不实之词。
但是如果说谎变成常态,被人们认为是正常的政治行为而不感到羞耻;如果把违反民主规范看作名正言顺的行为,那么美国的民主还能持续下去吗? 民主制度需要民主文化的滋养,如果民主文化没有了,民主制度就岌岌可危了。这一点,我们有很多前车之鉴。
第五,对政治斗争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认可。为了“让美国再次伟大”,可以置法治、民主、政治平等于不顾,可以认可川普再次上台后报复政治对手。川普还扬言要枪毙不忠于他的将军,同时大赦那些1月6日攻占国会的暴徒。很多共和党的议员和前川普政府的官员以及以后可能参加川普政府的智囊,都主张对政治对手进行无情的报复。 共和党选民中46%认为攻占国会是爱国行为;72%不赞成国会后来对这个事件的调查。 这些选民就和中国民主派中那些“挺川”的人一样,觉得这个制度对自己不公 ,自己的尊严被伤害、文化被忽视、认同被否定。为了撼动这个制度,不惜让一个坏人做自己的总统,那怕他是美国的普京或者金正恩。他们不会想到,如果坏人当道,自己某一天也会成为牺牲品。中国革命的教训已经历历在目了。
川普自己说如果2024年的大选不公,也即自己没有当选,他不排除暴力抗争。美国“传统基金会”的主席凯文•罗伯茨(Kevin Roberts)说他们正面临着第二次美国革命,除非左翼让步,否则会是一场流血的革命。俄亥俄州的州议员乔治•朗(George Lang)在为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万斯造势的大会上说,如果这次总统大选共和党失利,就会发生一场内战来拯救这个国家。
暴力似乎变成了美国政治的“新常态”。2023年有450个联邦法官受到暴力威胁,相比于2019年增加了150%;美国首都警察调查了8,000件对国会议员的威胁案,比2018年增加了50%。2021年的一项调查发现80%的地方官员受到威胁或骚扰。检察官、法官及其家人都受到威胁。尽管暴力的真正实施还不很多,但是也在增加之中。
川普对美国的政治暴力发展难辞其咎:对政治对手进行恶意人身攻击、起外号、骂人,不一而足。这个恶行,川普在美国政治中无人能比。审议川普案件的所有法官和检察官都被威胁过。川普甚至在自己的传媒上问大家哪个(审理他的案件的)法官最坏、最邪恶、最腐败。这已经直接导致了很多针对处理川普案件的法官和检察官的暴力威胁。
政治暴力可以发生在不同的政党之间或者在自己的政党之内。两党的选民对暴力的支持都有所增加,但是右翼的暴力倾向更加严重。一项研究发现近三分之一的被访者认可因为政治原因而生发的暴力,比如“制止选票被盗”。
政治暴力的后果是除了有人真的被打死打伤之外,想参政的人、可以做检察官和法官的人、负责选举的人及志工需要有能够应付暴力威胁的能力,有一些人就觉得不值得而放弃。内华达州2020年以来已经有50%的负责选举的官员辞职。 本来不赞成川普行为的共和党议员也不敢反对川普,怕被网民暴力威胁并最终失去自己的席位(这种事情已多次发生)。乔治亚州共和党籍的州务卿,因为不认为自己负责的选举工作有误而导致川普在该州失利而被告上法庭,现在已经为打官司损失了50万美元。 这些政治暴力使得极端的人更容易上位。
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应该明确反对并制止政治暴力。尤其在互联网时代,很多人不看主流媒体,只看社交传媒,而后者充斥了虚假信息与阴谋论。人们的负面情绪很容易被激发起来,并诉诸行动。社交媒体的发达,使得威胁更加容易,更加不易被发现并被惩罚。这对政治会造成很多不良后果,使其更加暴力,更加威权化,民主的力量更加式微。
美国的威权化对其外交关系的影响
前面已经提到川普对独裁政权的憧憬、对独裁者的敬仰。根据川普第一任期和败选后近四年的行为与言论,可以推断,他如果再次当选,会继续原来的对独裁者的绥靖政策,和民主国家保持距离。
2018年在赫尔辛基,川普和普京共同召开记者招待会,川普说他相信普京没有介入美国选举的说法,而不相信自己的情报部门的结论。他说自己和金正恩是好朋友。
拜登几次宣称一旦台湾被入侵,美国会出兵护台。川普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承诺,甚至暗示台湾可能要自求多福了。之后又说台湾应该交保护费,因为美国就像一个保险公司。 根据川普一贯的做法,出兵护台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川普之后的共和党,出兵护台的可能性也不大。这会给台海两岸的和平与稳定带来很大的不确定性,前途未卜。
关于俄乌战争,川普也已经说他一旦当选,战争就会结束。言外之意是他会切断对乌克兰的援助,使其放弃自己的领土,以此达到和平的目的。他在第一任期时和欧盟以及北约的诸多冲突,使我们可以想像到他在第二任期会继续自己的孤立主义政策。正如他自己所言,如果北约其他国家不按照他的要求提高军费等等,他会让俄国为所欲为,想侵略哪个国家就侵略哪个国家。美国和其他国家订立的条约,他可以随时放弃。
一个声称和金正恩相互尊重、相互热爱、情投意合、保持美好关系的川普, 不可能对民主有什么信仰。他对中国包括香港的民主化也没有兴趣。一个威权化的美国只会使世界变得更加混乱无序,核军备竞赛、核扩散会加强,与欧洲和亚洲的贸易战会扩大,各国的政治、经济与社会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已经威权化的国家会继续加强威权化,第三波全球性的威权化时间会持续更长。
结论
美国的经验告诉我们,民主制度并不是一旦建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2016年川普竞选总统时,不少人说不要担心川普,美国的政治制度之完善,不会让他胡作非为的。实践证明,这个想法过于天真了。一个政治人物可以影响无数的选民,从而让民主制度变为威权制度。川普就正在成功地让相当多的美国人适应并容忍威权主义。
正如我一再强调的,制度、文化与个人这三个方面互为因果,一个都不能忽视。民主除了要建设一个比较合理的制度之外,还要精心构建并维护一个民主的政治文化,包括对自由、平等、人权、言论自由、集会自由的思想与理论的建设,让更多的人认识到这些观点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每一个人都要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川普的出现让人们再次意识到,无论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个人的作用是很大的,尤其是领导者,这一点,中国当代历史上也有宝贵的经验和沉痛的教训。没有很多人的努力、没有一个民主的政治文化,一个民主制度是建立不起来的。如果制度建立起来了,像美国这样,它也可能被破坏,它的政治文化也会被侵蚀,人们也会随波逐流走向威权化。民主制度需要维护、文化需要构建、人人都要努力,不能支持和维护威权主义领导人,否则民主社会无法建立、无法维持。这无论在美国还是中国,都是一样的。
我们希望,美国宪法的公平性、法律制度的完善性、选民的理智性,会使美国安全度过这波威权化,再次恢复并强化民主。但是我们不知道这波威权化会持续多长时间,即使川普没有能够胜选。追求行为和观点的一致、反对思想的多元化、追求行动统一、反对个人自主,是威权主义的通病。反映在两党政治上就是各自行为与观点的极端化。 无论下届美国总统是谁,或许竭尽全力防止威权化、保卫民主化才是正道。
民主制度并不完美,但是与其他制度比较而言,民主是“最不坏的制度”,值得人们去争取、维护与完善,比如修改选区划分办法、初选办法,甚至从长远来看最终取消选举人票制度、高院法官实行有限任期制或者增加法官人数等等,以减少政党偏见的影响、使选举制度和法治更加公平。拜登已经建议最高法官实行任期制、为他们制定有效的伦理规则、限制总统的刑事豁免权以使任何人都不能驾凌于法律之上等等。尽管在国会通过这些法案会非常困难,但是至少可以掀起一个运动,像妇女争取选举权那样,经过几十年的努力,最后取得成功。
而维护与完善民主的方式只能是和平与理性,而不是暴力和激进。有些红线,比如犯罪、暴力和谎言,是任何政党都不能逾越的。总统不能将自己置于法律之上,否则就没有了三权分立、相互制衡,就成了独裁。极左和极右,即使非暴力,也都会使人们远离民主。中庸之道,相互尊重与理解,找到多数人都能接受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正途。
美国民主和威权的经验与教训,对中国来说也同样适用。美、中的经验可以相互借鉴,各自都是对方的镜子。尽管两国基本制度很不相同,但是在民主还是专制的问题上,道理是一样的。在第三波威权化时期,中、美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注释:
1达缅•卡夫:《在中国的后院,美国变成了一个比较谦卑的超级大国》(Damien Cave, “In China’s Backyard, America Has Become a Humbler Superpower.”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13, 2024).
2 塞缪尔•亨廷顿:《第三波:20世纪后期民主化浪潮》(Samuel P. Huntington 1991, The Third Wave: Democratization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 University of Oklahoma Press, pp. 14-16.)
3 安娜•鲁尔曼和斯塔凡•林德贝格:《第三波威权化已经到来:它有哪些新特点》(Anna Luhrmann & Staffan I. Lindberg, 2019, “A Third Wave of Autocratization Is Here: What Is New About It” Democratization, 26:7, 1095-1113, DOI:10.1080/13510347.2019.1582029)
4 见亚历山大•博尔顿:《共和党在是否要宣誓接受2024年的选举结果问题上有分歧》(Alexander Bolton, “Republicans Divided on Pledging to Accept 2024 Election Results” The Hill, May 28, 2024.)
5 托马斯•埃德索尔:《如果我们能够……的话,川普早已被选民抛弃了》(Thomas B. Edsall, “Trump Would Be Long Gone if Only We Could …”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12, 2024.)
6 大卫•格雷厄姆:《川普说他会在上台后的第一天当独裁者(只当一天)》(David A. Graham, “Trump Says He’ll Be a Dictator on ‘Day One’.” The Atlantic, December 6, 2023.)
7 亚当•利普塔克:《川普发誓要起诉他的对手,美国选民将决定美国是否还是一个法治国家》(Adam Liptak, “Trump’s Vows to Prosecute Rivals Put Rule of Law on the Ballot.”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5, 2024.)
8 史蒂夫•本森:《川普要解雇那些不支持他的商界领袖》(Steve Bensen, “Trump Wants Business Leaders Who Fails to Support Him to Be Fired.” MSNBC, June 19, 2024.)
9 彼得•贝克:《一个占据白宫的罪犯对美国的制度是个挑战》(Peter Baker, “A Felon in the Oval Office Would Test the American System.”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 2024.)
10 贾梅尔•布伊:《川普对暴政的爱好找到了一个目标》(Jamelle Bouie, “Trump’s Taste for Tyranny Finds a Target.” The New York Times, May 24, 2024.)
11 莫林•道德:《天啊,第45届总统有34项罪行!》(Maureen Dowd, “Holy Cow, 34 for 45”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1, 2024.)
12 贝丝•莱恩哈德:《川普的忠实信徒推进川普第二任期的‘后宪法时期’愿景》(Beth Reinhard, “Trump Loyalist Pushes ‘Post-Constitutional’ Vision for Second Term” The Washington Post, June 8, 2024.)关于川普的移民政策,也见注10.关于川普治下的威权化,也见自由民主制度是否要寿终正寝?” 斯宾塞•博卡特-林德尔:《自由民主制度是否要寿终正寝?》(Spencer Bokat-Lindell, “Is Liberal Democracy Dying” The New York Times, Sept. 28, 2022.)
13 金伯利•韦尔:《最高法院对美国民主的另外一击》(Kimberly Wehle, “Another Blow to American Democracy from the Supreme Court,” The Hill, June 19, 2024.)
14 英国广播公司:《讣告:谢尔登•阿德尔森,迁移了一座大使馆的赌场大亨》(BBC, “Obituary: Sheldon Adelson, the Casino Magnate Who Moved an Embassy” January 12, 2021.)
15 莉亚•利特曼:《高院法官缓慢推进川普刑事豁免诉讼案,有点腐败的味道》(Leah Litman, “Something Rotten about the Justices Taking So Long on Trum’s Immunity Case”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9, 2024.)
16 艾伦•费尔和艾琳•沙利文:《对审理川普私藏机密文件案的法官来说,不寻常的判决被认为是例行公事》(Alan Feuer and Eileen Sullivan, “For Judge in Trump Documents Case, Unusual Rulings Are Business as Usual.”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20, 2024.)
17 玛吉•阿斯特:《川普谎称拜登政府‘锁定目标,荷枪实弹’要将他杀死》(Maggie Astor, “Trump Falsely Claims Biden Administration Was ‘Locked &Loaded’ to Kill Him” The New York Times, May 22, 2024.)
18 查尔斯•布洛:《川普仍然在和宪法战斗》(Charles M. Blow, “Trump Is Still at War with the Constitution.” The New York Times, May 15, 2024.)
19 米歇尔•戈德堡:《你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个关于川普的新电影了,背后有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原因》(Michelle Goldberg, “The Chilling Reason You May Never See the New Trump Movie.”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14, 2024.)
20 詹妮弗•萨莱:《那个仍然在困扰着我们破碎政治的阴魂不散的纳粹法学家》(Jennifer Szalai, “The Nazi Jurist Who Haunts Our Broken Politics” The New York Times, July 13, 2024.)
21 大卫•弗伦奇:《我原来参加的那个教会将我取消了,那是非常悲伤的一天》(David French, “The Day My Old Church Canceled Me Was a Very Sad Day”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9, 2024.)
22 米歇尔•布尔斯坦和汉娜•诺尔斯:《这就是基督教右翼想在川普第二任期内想做的事情》(Michelle Boorstein and Hannah Knowles, “Here’s What the Christian Right Wants from Second Trump Term” The Washington Post, June 13, 2024.)
23 迈克尔•谢尔和彼得•贝克:《拜登访问了法国那个被川普嗤之以鼻的阵亡将士陵园》(Michael D. Shear and Peter Baker, “Biden Visits a Military Cemetery in France That Trump Once Snubbed”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9, 2024.)
24 同注释5。.
25 伊莱•萨斯洛:《在谎言遍地的情况下,一个负责选举的共和党籍秘书对战川普的死忠派》(Eli Saslow, “A Republican Election Clerk vs. Trump Diehards in a World of Lies.”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6, 2024.)
26 也见大卫•弗伦奇:《运动转向挑战宪法》(David French, “MAGA Turns Against the Constitution MAGA.”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6, 2024.)
27 吉诺•斯波奇亚:《谎言的最后统计:分析表明川普在总统任期内说谎达3万个之多,也即每天21个》(Gino Spocchia, “Final Tally of Lies: Analysts Say Trump Told 30,000 Mistruths – That’s 21 a Day – During Presidency.” Independent, January 21, 2021.)
28 也见托马斯•弗里德曼:《作为一个社会,我们是如何丢掉自己道德的锚链的》(Thomas L. Freedman, “How We’ve Lost Our Moorings as a Society.” The New York Times, Many 28, 2024.)
29 乔纳森•斯旺、玛吉•哈伯曼和查理•萨维奇:《在被判有罪之后,共和党准备如何报复:以火攻火》(Jonathan Swan, Maggie Haberman, and Charlie Savage, “The G.O.P. Push for Post-Verdict Payback: ‘Fight Fire with Fire.’”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5, 2024);彼得•贝克:《一个‘忠诚于党的战士’为何决定重新思考政治伦理》(Peter Baker, “How a ‘Committed Partisan Warrior’ Came to Rethink the Political Ethics.” The New York Times, June 15, 2024;同注23.)
30 托马斯•埃德索尔:《种子早已播下。不是川普一个人的责任》(Thomas B. Edsall, “The Seeds Had Been Planted. Trump Didn’t Do It Himself” The New York Times, May 15, 2024.)
31 也见注12,斯宾塞•博卡特-林德尔(Spencer Bokat-Lindell).
32 查尔•布洛:《民主党,所有的成员,都必须保护哈里斯》(Charles M. Blow, “Democrats, All of Them, Must Protect Harris” The New York Times, July 24, 2024.)
33 丹尼•哈基姆,肯•本辛格和艾琳•沙利文:《在你家见:恐惧和威吓正在改变政治生态》(Denny Hakim, Ken Bensinger, and Eileen Sullivan, “’We’ll See You at Your House’: How Fear and Menace Are Transforming Politics.” The New York Times, May 20, 2024.)
34 同上。
35 同上。
36 同注25;也见彼得•艾斯勒和内德•帕克:《专题报告:川普的恐吓战术如何重塑了共和党》(Peter Eisler and Ned Parker, “Special Report: How Trump’s Intimidation Tactics Have Reshaped the Republican Party.” Reuters, August 16, 2024.)
37 尼克•科拉萨尼蒂:《这个乔治亚州的共和党官员违抗了川普的命令;现在他陷入了一场诽谤罪官司》(Nick Corasaniti, “This Georgia Republican Defied Trump. Now He’s Fighting a Defamation Suit.” The New York Times, August 16, 2024.)
38 雅各布•海尔布伦:《如果川普再次当选,真正的危险是什么》(Jacob Heilbrunn, “The Real Danger if Trump Is Re-Elected.” The New York Times, May 21, 2024.) 托马斯•基卡:《川普关于台湾的发言激起了人们的愤怒与关切》(Thomas Kika, “Donald Trump’s Taiwan Remarks Spark Fury and Concern.” Newsweek, January 21, 2024.)
39 海伦•戴维森:《川普说台湾需要给美国付保护费,‘他们现在什么都不给我们》(Helen Davidson, “Trump Says Taiwan Should Pay the US for Its Defense as ‘It Doesn’t Give Us Anything’’” The Guardian, July 17, 2024.)
40 埃德•马扎:《川普被猛批,因为他吹牛说和残暴的独裁者保持‘非常漂亮’的关系》(Ed Mazza, “Trump Ripped for Bragging about ‘Very Beautiful’ Relationship with Brutal Dictator.” Huffpost, May 28, 2024.)
41 同注30。
郝志东,澳门大学荣休教授、社会学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