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逸與難產的二十年《清史》
編者按:1月24日,史學家戴逸去世,享年97歲。 生前,他身為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主任,主持《清史》編撰20多年。 他過世後,關於《清史》編撰成為話題熱點:二十年編撰的《清史》難產,誰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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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黨史專家到主持《清史》編撰
戴逸,原名戴秉衡,1926年出生於江蘇常熟。 1937年抗戰爆發之後,11歲的戴秉衡隨父親和姊姊避難上海,並在那裡完成了自己的國中學業。 1946年,出於對歷史研究的熱愛,戴秉衡從已經讀了兩年的上海交通大學鐵道管理系退學,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 後戴秉衡因在北大參與學生運動遭國民黨政府通緝。 在地下黨的保護下,戴秉衡奔赴解放區,在華北大學學習中共黨史和革命史,最後留校任教。 為了防止國民黨發現自己投奔共產黨而連累家人,他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戴逸」。
1949年4月,華北大學搬到北平。 1950年10月3日,以華北大學為基礎合併組成的中國人民大學正式開學,人民大學成為新中國創辦的第一所新型的正規大學,戴逸為講授黨史的老師。
1956年,人民大學決定增設中國近代史學科,從那時起,戴逸連續在研究生班開設中國近代史課程。 1958年,戴逸將兩年來的教學經驗和潛心研究的成果進行總結,並以馬克思主義理論作為分析工具,為中國近代史的脈絡尋找出一條整體邏輯,撰寫完成了《中國近代史稿》第 一卷,被當時的學者評價為「一本流行很廣的好書」。 時任北京市副市長、明史專家吳晗,中宣部副部長週揚都對他有良好的印象,這也為他後來參與國家清史編纂工作奠定了基礎。
早在1950年代初,時任國家副主席的董必武就提出要編纂兩套歷史書的設想,一是中國共產黨黨史,二是清朝歷史。
1969年為應對珍寶島衝突的外交斡旋,戴逸受命研究中國邊疆史,並出版有出版《一六八九年的中俄尼布楚條約》,這本書也是後來中俄邊界談判的參考,成為 江澤民政府90年代開始處理中蘇邊境問題的參考與備要。
直到1978年,編纂清史被再次提上日程。 為編纂清史積蓄力量,人大成立了清史研究所,由戴逸擔任所長。 為了將清代歷史大的脈絡搞清楚,他花費7年時間主編《簡明清史》,這是1949年後,第一部系統完整論述清朝歷史的專著。 此後,戴逸潛心研讀清代文獻檔案,整理乾隆一生的功過得失,寫出《乾隆帝及其時代》。
2002年,國家正式決定成立清史編纂委員會,並任命戴逸為主任。 在他的領導下,這本書聚集了全國2,000多位清史專家。
20年編撰的「清史」仍難產
清後,有兩部《清史》問世。
一部是《清史稿》。《清史稿》是中華民國北京政府所設清史館纂修的清史未定稿,體例依之前的正史,分「紀、志、表、傳」四部分。
民國三年(1914年),清史館設立,此後編修工作歷時十餘年。 到1927年,主持纂修工作的清史館館長趙爾巽見全稿已經初步成形,擔心時局多變及自己時日無多,自知未曾定稿,遂決定仿照王鴻緒《明史稿》之例, 將各卷以《清史稿》的名稱刊行,以示其為未定本。 由於編寫時民國政局動盪導致時間緊逼,以及資金來源起落不穩、時裕時缺,致使《清史稿》體例不一、繁簡失當,最終仍未能脫離非正式的稿件格式; 加上編修者多為前清遺老,導致書中多對清朝歌功頌德、貶低辛亥革命,中立性嚴重不足。 國民政府北伐後,將《清史稿》定為禁書,禁止刊印及發售;後來解禁。到目前為止,因尚無依中國傳統正史體例編寫的清史,加上《清史稿》本身史料豐富,其價值仍不可忽視。 有的出版社將《清史稿》列入「二十五史」或「二十六史」。
另一部為中華民國官修的《清史》。中華民國官修的《清史》是指1949年中華民國政府撤退到台灣以後,由官方出資進行大規模整修《清史》的工作,總計有三次:第一次由國防研究院主持,以關內本《 清史稿》為藍本重新整理出版,定名為《清史》;第二次由國史館、國立故宮博物院合作,就關外本《清史稿》進行校註,完成《清史稿校註》;第三次由國史館 依據《清史稿校註》,以及清代國史館檔案與清史館檔案,推動纂修的《新清史》。
中國歷史上一直有易代修史的傳統。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董必武就曾向中央提出重新編修清史的建議,但因當時沒有足夠條件而未能正式開展。 1959年,周恩來委託時任北京市副市長吳晗制定清史編纂方案,也因當時大躍進、大饑荒爆發而被叫停。 1963年,毛澤東又邀請範文瀾等歷史學家討論清史纂修問題。 1965年中央終於決定要求中宣部編修清史,中宣部召開部長會議決定在成立由郭影秋、尹達、關山復、劉大年、佟冬、劉導生、戴逸七人組成的清史編纂委員會,並籌備在中國人民大學成立清史研究所。 不過修纂工作很快就因文化大革命爆發而擱淺。 文革結束後,鄧小平曾向中國社會科學院轉發一封建議修清史的來信,但再次因為種種原因而被擱置。
2001年,戴逸、李文海等歷史學家再度呼籲國家編修清史。 2002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終於做出決定,正式啟動清史纂修工程。 同年12月,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正式成立,由戴逸出任編纂委員會主任。編纂委員會擬定了共92卷的《清史》目錄,計畫每卷約35萬字,是一項浩瀚的學術性文化工程。
至2012年年底,全書已有95%的稿件到位。 2016年1月1日,《人民日報》海外版發布消息稱,全書初稿已經完成,正在進行後期的審改整合。
2023年6月,團隊透露清史花了兩年時間已經完成初步的審讀工作,該著作現在一共耗時21年,106冊共3200萬字,可以說是中國史書之最。
2023年11月,據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張泰蘇在個人社交媒體透露,儘管項目中眾多學者長期反對新清史,該項目稿件因「受國外新清史影響過大」未通過政審。
上週,隨著戴逸的過世,編撰20年耗費了近20億終究難產的《清史》再次引發爭議,究竟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個文化工程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