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蘇裡：一次閱讀之旅

本文為《波士頓書評》2024-01期文章，本期刊物電子版下載。

因參加一場計劃外活動，主題德國問題或曰德國道路，有機會重溫幾本書，它們是《德國史》（瑪麗·弗爾布魯克）《音符與鐵血：德國人的民族性格》《榮耀 與醜聞：反思德國浪漫主義》《俾斯麥與德意志帝國》《魏瑪德國：從共和到納粹》《魏瑪共和國的反民主思想》《歐洲民族主義的起源》，7本。 哈夫納幾本名著，特別是《不含傳說的普魯士》《解讀希特勒》，費勁巴拉在書架上翻不到，罷。

所列7種，內在聯繫著。 德國史溫習一遍，追下德國人及觀念世界怎麼回事，俾斯麥（德國統一）和希特勒（魏瑪共和）是重頭戲，歐洲中的德國收尾。

這次閱讀之旅，短暫，仍有不少收穫。

德國問題或德國道路，其根子在神聖羅馬帝國的建立－坊間有戲言，它既不神聖，亦非羅馬，更不是帝國。 說得沒錯。

但它怎麼就成了「根子」呢？ 關鍵在「神聖羅馬」四個字。 西羅馬帝國崩潰後，重燃帝國夢，代不乏人，黑森林裡的日耳曼人，不能免俗，甚至責無旁貸。 不那麼嚴格地說，西羅馬帝國就毀在他們手中。

962年，夢還真讓日耳曼人做成了，叫神聖羅馬帝國，存續到1800年前。 接近千年的帝國，美夢伴隨榮耀，一直做到拿破崙揮斥方遒，才似醒非醒。 拿皇兵敗後，——事實上更早，徘徊在歐洲民族國家大門外的“德國人”，踏上復興之旅，先是浪漫主義大潮席捲德國，歌德、赫爾德、席勒、費希 特、謝林……排隊登場；繼之普丹戰爭、普奧戰爭、普法戰爭，一路打來。 到了1871年，俾斯麥手下誕生了第一個統一的德意志國家。 1890年，威廉二世趕走俾斯麥，德國迎來了春天，德國問題或德國道路也跟著浮出水面。

德國道路引出了德國問題。 德國問題具有普遍性。 你可以用俄國問題、奧斯曼問題、日本問題、蘇聯問題，甚至中國問題替換，意思一樣：因排隊引發追趕，追趕引發焦慮，焦慮引出“特殊性”，以及彎道超車。 彎道超車哪裡那麼容易，於是，矛盾、齟齬、衝突、戰爭……後腳跟前腳，你死我活是躲不過的結局。

世間只有英美道路和「德國道路」。 信不信由你。

魏瑪共和跟大正民主，都14年，但很不一樣。 魏瑪是戰敗的結果，大正是日本人的選擇。 坊間大量著作討論魏瑪失敗的原因，卻沒人指出，魏瑪存活14年，才是奇蹟。

自由、法治傳統內生於英美。 包括法國在內，它們外生於所有國家。 有樣學樣算是人群之幸，學不好的，抵制的，較勁的，反著來的，結果差不多。

7本書中，特別推介《德國史》與《榮耀與醜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