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白 | 蝉鸣与过往:《蝉蜕》 創作談
诚如,秋天的红叶忘不了春天绿芽的梦。有些年纪的人总是回忆曾经的青葱岁月。
我的回忆里最深刻的一幕是我踏进大学校园里的一个细节。那时,我刚在集体宿舍里安顿下来,就迫不及待地来到这座大城市的一处地标性建筑游览。在那里,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整个城市的概貌,可以想象无限的江山。站在最高处,我突然觉得数百万人就生活在我的脚下。我相信,这座城市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等待着我给它带来改变。这个想法太狂野,我从没有以之示人。
后来的结果当然和我的野心大相径庭。我毕业以后,只是在这座城市工作了区区两年,就因为个人原因回到了故乡。多年以后,再度回访,我甚至都找不到曾经工作过的单位。这个城市几乎没有留下一丝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的大部分同窗则留在这里。他们有的做了官,有的经商发了财,有的成为科学家艺术家,也有的锒铛入狱,变成罪犯。当然,更多的人只是芸芸众生。就像一位伟人谈到自己参加长征的感受,跟着走。
毕业四十周年的聚会由一位成功人士主持,照例在那处地标性建筑的公园里举行。我们感慨这座城市的日新月异,欣欣向荣。我们诉说着自己的经历,各自的奋斗历程。我则说出了我初进校园的幼稚念头。居然,没人说我荒唐。
我顿悟,所谓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望。惟其如此,我们才得以度过上天赋予我们的时光。
然而,我们这些人怎么样了呢?几个成功人士大多都在感慨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个出狱后流落到去做保安的家伙泰然自若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和他们干杯。看来,这四十年,各人有各人的艰辛,各人有不同的挣扎。每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历史。
窗外,各种景物在声光电的映衬中流光溢彩。人们行色匆匆。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去上各种兴趣班,中年男女奔赴各自的沙场,大妈们若无其事地跳着广场舞,大爷们严肃认真地打着太极拳。所有的人都和这座现代化的城市和光同尘。
这就正如一只蝉,生存,鸣叫,最后归于尘土。
一年有一年的蝉鸣,一茬人有一茬人的过往。我们每个人都会褪去肉身,只有光阴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