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与非 | 2024年美国大选印象记
编者按:美国大选,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争论与割据,在这十年间变得更加激烈。书评特别选取几种有代表意义的观点,呈现给读者思考与讨论:美国到底怎么了?美国该何去何从?
美国大选日即将来临。国内深度谈论它的人似乎不多。我也不准备假扮自己是美国问题专家来写文章。简单说说自己的印象和评论,以作备忘。
总的印象是,2024年的美国大选集中于文化议题,而不是政治、经济议题。传统的禁枪、堕胎议题基本退为背景音,这两个议题在持续的争论中已经转变为程度问题,而不是性质问题。民主党只能在枪支的登记和使用上作文章,不敢提出任何彻底禁枪的观点。而川普提出把堕胎问题划为各州独立立法权范围之后,在堕胎问题上的极端力量也无法束缚总统候选人去争取温和派选民了。另外,从经济问题来看,把民主党视为大政府支持者和把共和党视为小政府支持者的传统左右政见划分,并不适合今天的民主党、共和党,两者都在因地制宜地采取政策,并不为任何学派性的见解所左右。另外,在外交上,美国可以说处在格外太平的时期,国内意见对于其外交政策(不管是对中国的态度,还是对目前正在进行的俄乌战场、中东战场)没有任何根本的混乱、分歧和抗议,尤其对中国的态度,从其议会对诸多事件的压倒性投票来说,两党不仅能够一致对外,而且一众盟友也有点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的“协约国”意思。因而顺便说一句,美国这次到底谁当选,对中国来说区别几乎为零。另外也得说一句,美国金融资本市场格外稳健,只剩下“通货膨胀”问题,但大家知道,非经济危机时期的通货膨胀是经济正在腾飞的表现。川普认为只要用一招就能治标性地降低“菜篮子”上的通货膨胀问题,也就是重启页岩油计划,让能源成本降低一半。
川普自2016年开启的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或运动,本身就是一次文化运动,它的基本盘就是托克维尔眼中美国民主的基本盘:教区和郊区民众。这确实也是多年与民主党同场竞争而逐渐分化出来的共和党的基本盘。但是,当时的共和党很多精英不明白他们的基本盘到底在需要什么,以至于人们觉得共和党被川普绑架了,变成了“川普党”。但随着从教区和郊区选上来的共和党MAGA议员越来越多,他们的声音也变得明确而清晰。这首先是一种文化诉求,所有政治、经济的争议也都以文化诉求为隐线。2016年的选举中,“锈带”工人的倒戈,促成了川普在几个重要摇摆州的胜利,乃至于赢得了最终的选举。这一事件极大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以至于MAGA运动中的文化因素被外界掩盖乃至忽略了。当时的川普以“红脖子代言人”的形象赢得了中国“老左派”一番郢书燕说的赞赏。但必须说明的是,川普所领导的MAGA运动并不与任何一种中国的思潮或意识形态有关。但川普确实影响了中国自由主义思潮的转向,诸多自由主义者开始在“架空世界”中以保守主义视野理解川普,以理解川普的方式理解美国。这是2016年川普对中国文化的影响。
2016年美国大选的神奇现象是,隐居深山的“阿米什人”赶着马车为川普投票。2024年美国大选的神奇现象是,美国高居首富行列以及手握众多美国顶尖高科技项目和公司的科技达人伊隆·马斯克以“全压”(all in)的方式支持川普。在这之前当然还有“脸书”创始人和总裁扎克伯格的半“投诚”表现。过去的“tiktok”是民主党争取年轻人的舞台,现在tiktok上对川普及副总统万斯的视频的支持点击率比对哈里斯和沃尔斯的多出n倍(参见Trump vs. Harris辩论后截图,Vance vs. Waltz辩论后截图,尾注1.),所以川普也不再寻求在美国禁用这款来自中国的app了。为什么年轻人以及众多原本所谓“中间选民”也支持川普了?一个不得不说的因素是,美国在最近的四年里涌入了两三千万无证移民。他们从南部边境涌入,然后被安置到美国各地,有些小镇,被安置的无证非法移民超过当地本土居民。中国人的“走线”事件是这股“边境开放”政策下的一个小支流。民主党的哈里斯曾经试图搪塞罪责,她说“共和党为了等待川普胜选后来拍板所以否决了拜登政府的边境方案”,但事实是,就在最近的CNN采访中有专家质疑,“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拜登和哈里斯政府废弃了川普的筑墙计划,开放了边境”,因而需要被问的是,“为什么哈里斯在负责南部边境的时候,开放了边境”。(尾注2)可以说,“开放边境”是民主党的一个“计划”,从MAGA的文化视角来看,就是一个腐蚀美国的计划。而从民主党角度来说,这个计划不仅仅是出于经济理由,更是出于一个目前无法明确宣布的理由:增加民主党票仓。
现在我们大致可以说,MAGA不是一个阶级运动,不是民族主义运动,而是一个文化运动。那么,这个文化运动在对抗什么?它面对的是什么危机?
对此,我们首先可以从马斯克那里寻找答案。马斯克在2022年收购了美国重要的公共言论平台——推特。这一举动乃是因为他认为,美国的言论自由受到了极大威胁,他希望通过收购推特平台而让被压制的右翼有稳定发声的地方。那一年,“巴比伦蜜蜂”公司的账号因为称呼当时美国已经变性成女人的部长为“年度男性”而遭彻底封禁,马斯克听说了这件事后,打电话对“巴比伦蜜蜂”说“可能需要买下推特”。不是替他们请律师,不是声援,而是“买下推特”(尾注3)。而在之前的2021年初,当时已是前总统、坐拥8000万粉丝的川普的推特号也遭到封禁。无论出于何种理由,这种封禁在具有宪法修正案第一条所保障的自由言论权利及其众多判例的美国,都是极不寻常的。封禁账号在某种程度上直接相当于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是么?
然而,要明白的是,对言论自由的损害,只是左翼激进地推动其进步议题的结果而非其目标。它体现的是左翼在所谓“进步”议题上的急切性,已经到了不惜摧毁其宪法根基的程度。在言论自由问题上,左翼制造了这样一些霸道的论证:我们必须宣扬女性的权利,如果你同时站出来宣扬男性的权利,这就是对女性的歧视;我们必须宣扬同性恋的权利,如果你同时站出来宣扬异性恋的权利,那就是对同性恋的歧视。这里有一个被认为正当的隐性理由,在其它地方也被广泛应用,也即“补偿性正义”:因为女性长期属于受压抑的性别,所以,在“父权”体制下谈论男性权利就是在歧视和压迫;因为同性恋长期处在被压抑的地位,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谈论异性恋的好处是对同性恋的羞辱和歧视。在这种背景下,与左翼的进步观点持不同态度的人,都被视为对社会具有极大危害的人。左翼舆论将其道德的威能扩大到侵犯言论自由的程度。换句话说,进步观点对于自身正确性的信念已经达到了这样的程度:如果你不明确声称支持女性主义,你就约略等同于狎女的强奸犯,如果你不明确声称支持同性恋,你就约略等同于恐同的性歧视分子。社会舆论在上述“补偿性正义”裹挟下推动全体人类在“内疚”中一边倒地支持这类少数群体的“政治正确”。而政治正确就是政治压迫,这一点在任何一个社会都是必然结局。
如果我们把这些仅仅当做言论上的政治压迫,就错了。这种片面的“政治正确”已经干涉到了生活的核心领域:职业和家庭。最近的一个例子是,美国宾州的一位女教授瓦克斯(Amy Wax),因为发表了一篇文章赞赏美国五六十年代的“资产阶级价值观”,被认为具有种族歧视倾向而被停职。更为令人咋舌的事情是,美国的公立学校鼓励未成年孩子尽早地、独立地识别和选择自己的性别,乃至于使用“青春期阻断剂”(puberty blocker)等加以干预。还有广泛争议的事情是,原本的男性变性为女人之后,便要求进入女性项目去争金夺银。在这方面,《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女士因为深感其中不公而坚持为女性说话,导致她备受争议,几乎被开除出了“政治正确”的圈子。这一案例表明,如果你不在“进步话语”中占据顶流,那么就连女性主义本身也会成为“保守势力”。(尾注4)
除了这种女性主义和同性恋的议题——现在被扩展地称为LGBTQ+议题——之外,还有三种议题也是当今美国乃至世界文化圈最为盛行的议题:后殖民主义、反种族主义和环保主义。这四个方面构成了一个宽泛意义上的左翼课题,要求全人类团结在一种进步的感召下共同地、马上立即解决它。在这里,我们无须一一列举和分析这些议题。因为仅仅从议题来说,尽管对议题的注意体现了社会风潮,但我们也可以说,社会风潮本身体现了问题以及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在一个调查中,人们发现,美国的大学教员中登记为民主党的比例占压倒性多数,在所有科系中左翼都是多数,差别仅仅是某些科系,比如经济学系,左翼的优势略微小于其它科系。这表明了,当代最有理性的人都有一定的共同倾向。因而,我们要澄清的是,政治左翼的问题,并不在于关注和讨论这些问题,而是在这种议题中塑造了一种特殊的政治活动:身份政治。
身份政治呼应的是一个较为古老的名词——多元文化主义。这是20世纪中期兴起的哲学的、社会学的视角,其背后包含着重大的合理性和不合理性。在今天的美国政治中,身份政治将这种多元文化主义表达为一个特有的反对“系统性压迫”、“系统性歧视”的工作纲领和社会议程。身份政治就是通过强调性别、族群和文化的差异来彰显压迫和歧视的“系统性结构”。现在我们可以说,上述的四大议题已经转变为一个可操作的、逻辑简化了的行动程序:用身份来揪出压迫和歧视的根源,以及用身份来标记救助的对象。所以,所谓“老白男”天生就被标记为压迫者和歧视者;如果是个殖民主义时期的老白男,比如杰斐逊之流,哪怕他是美国民主的重要缔造者,也应作为压迫者和歧视者而被“取消”;更进一步而言,美国本身就被标记为是由血腥屠杀和压榨原住民的欧洲殖民者建立起来的;而在女性主义视角下,父权制下的每个美国男人,都是潜在的强奸犯。反过来,“黑命贵”就是在身份政治中的一个利益补偿取向的标记,这个标记告诉人们,政策要向黑人倾斜。在这种呼声中,洛杉矶议会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个有待通过的荒唐议案,要求政府向今天的黑人补偿其过去祖先在美国被剥夺的土地权利,每个黑人一次性补偿80万美元(尾注5)。
在“身份”中觉醒,就是美国左翼的“觉醒文化”。我们已经看到,觉醒文化就是在身份政治引导下以诉诸内疚的“补偿性正义”为基础来抵制和取消一切“系统性压迫结构”。这里的核心就是首先认清身份。现在,我们不能把“歧视”当成一个日常用语,身份政治中的“歧视”在觉醒文化主义者看来,其实是“对于系统性歧视的忽视”,也就是“补偿得不够”。你说一个黑人小偷“是小偷”,这就是歧视,哪怕他真的是一个小偷。为什么?因为你忽视了黑人在美国所处的系统性受歧视的地位。正是基于类似的理由,美国法院不再以重罪受理低于一定数额的盗窃案件,在加州,这个数额达到950美元。以至于如今的美国频繁出现“零元购”的现象,警察、法院和商家都无能为力。这构成了道德滑坡的“循环”:越是补偿性地同情他们,则越是纵容其偷窃罪行,偷窃剥夺了他们的正经致富的渠道,只会让他们的贫穷无法得到改善,便更加值得同情。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基于“补偿性正义”的身份政治,是否真正帮助了被关注的对象,这本身是存疑的。我们也可以说,补偿性正义的身份政治,让弱势满足于处于哀求和被帮助状态,以至于使他们的群体状况变得更遭。身份政治,是踏着弱者的尊严而上位的。
补偿性正义可以追溯到罗尔斯《正义论》中的正义的第二个原则的第一条,也就是说,当我们看到经济上的不平等时,罗尔斯认为,如果有差别,那么这种差别应该有利于最小受惠者。这个原则中就包含着补偿和互惠性。从分配理论来说,如果蛋糕不可避免被切成不同的小块,那么,切蛋糕的人不应该是第一个取蛋糕的人。放到罗尔斯这里,切蛋糕的人应该是“盲的”,也即不知道自己切的哪一块会给哪一个人。这就是他所说的“无知之幕”。我们在“无知之幕”后保障机会均等。补偿正义也在经济学家阿玛蒂亚·森和哲学家玛莎·努斯鲍姆的“自由的能力理论”中得到进一步的论证和支持。周保松将两者联系起来总结为“钱多,自由就多;钱少,自由就少”;反过来,要保持自由和机会均等,那么,穷人就应该被补偿更多的钱。我们可以看到,补偿性正义本身是正义的一种,它具有深刻的合理性。但是,让罗尔斯想不到的是,身份政治戳破了他的“无知之幕”,明目张胆地首先指定受益人,然后再要求全社会以及政府切好蛋糕送给他们。据此我们也可以反思罗尔斯、森和努斯鲍姆以及周保松的正义理论中是不是本身就有漏洞。因为这些正义理论的弱点就在于,他谋求对于弱者(最小受惠者、穷人)的补偿,但是,这个弱者是无法定义、也不应该被定义的。换句话说,如果你在谈论一种普遍适用的正义理论,那么,你就不是在为某一类弱者服务。弱者一旦被定义,公平性就会崩塌,因为那被定义的弱者,已经成为了主宰者。
但身份政治不像上述正义理论一样温良恭俭让,他们用身份来定义弱者,用弱者所处的历史性的、结构性的压迫地位来论证其接受补偿性正义的合理性。由此而形成了“政治正确”。这就是身份政治绑架良心的路径。身份政治像一条毒蛇一样咬在美国人的良心上:道德高尚的美国人一方面深刻地认识到了补偿性正义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则意识到,如果被这种身份政治所裹挟,那么,他们将失去原本以生命权、财产权为基础的安身立命根基。
关于“美国不再伟大”的原因,可能有各种说法。宗教人士会认为,这是因为世俗化社会信仰稀薄了;家庭原教旨主义者会认为,这是现代化原子个体人心不齐了。但是,更加直接的原因在于,美国人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内部的攻击性,这种攻击性已经超出了“批判精神”的辖域。如前所说,身份政治建立在引导人们对于系统性压迫的内疚上。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反种族主义以及环保主义,都在强化一种人类道德的自觉性,而这种自觉建立在良心的内疚上。一些极端的动物保护主义者,比如彼得·辛格,毫无羞耻地论证动物的生存比人类的生存更重要,要求动物从人类的系统性压迫中解放出来。追随他的人有很多主动成为“素食者”,这倒也无碍,但也有一些人开始了持续地抗议活动,反对人们吃猪肉(不是出于某些宗教的禁忌),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猪的痛苦”。道德自觉一般来说总是内省的、自我批判的。但是,左翼的这种道德内省并不是通往一种普遍的人性的建构,而是在各个领域搞区分,然后进行反向歧视:在动保中,歧视人类;在后殖中,歧视建国者;在反种族主义中,歧视白人;在LGBTQ+中歧视男性和异性恋,等等。需要格外注意的是,这种歧视总是按照他们自己所规定的价值定向,用低价值歧视高价值,用受压迫的符号来歧视压迫者的符号。身份政治变成了一种极端戏剧化的“反向歧视”链条,典型的案例是:如同公开处刑和行为艺术表演一般,白人教士或普通男女,在大街上亲吻黑人的皮鞋。在这种表演中,包含着身份政治的奥义:用故意凸显身份区别(也即歧视),来补偿性地做出改变,也即将歧视链条颠倒过来。不过,明白人也能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为了消除歧视,而是有意地通过颠倒歧视链而加深歧视,它由此变成了一种歧视的政治学。
美国人乃是因为被毒蛇咬住了良心,深深地纠缠在这种歧视政治学里,才“不再伟大”。身份政治基于良心,所以叫做“觉醒”;但它吞噬良心,所以,它也是“病毒”。只有对文化格外敏感的人,才知道这种毒素痛入骨髓。能根本性颠覆自身的敌人,不是来自外部,而总是来自内部。“觉醒文化”改变的是人们对于价值行为的判定方式。我们看到,由于身份政治凸显的是身份(identity),所以他们不再考虑功绩或行迹(merits, deeds)。换句话说,人类所有道德理论中有关道德的判断依据已经被颠覆了。自古以来,道德都是从行为及其与他人的关系、后果中寻找。一个人的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和命运是判断一个人的重要标记。人是怎样的人,就看他做过的事和想做的事。但现在,盘踞在人们头上的“政治正确”唯独地从一个人的“身份”,也即它所属的性别、族群、肤色和原始国籍上来判断好坏。我们在诸多“政治正确”案件中都可以悲哀地发现,人们压根已经不再考虑道德了。伟大的人道主义者雨果,让神父通过无私高尚的爱,拯救了窃贼冉·阿让。这种人道主义精神可能是觉醒文化的起点,但它的终点却是对道德的彻底毁弃,这可能正是人道主义的另一个走向。以道德高尚始,以政治压迫终。这不是所有左翼进步主义的通常路径吗?
身中觉醒文化病毒的人,已经没有了“美国梦”。有一个自媒体采访了两个大学生年纪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问她们对于“边境开放”怎么看。稍微有点出人意料的是,她们支持“边境开放”。并且,由于是自媒体采访,她们显得非常从容地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我支持边境开放。反正这个国家不是我们的,这个国家建立在种族灭绝和性侵文化上。它是从原住民手里抢过来的。所以,谁想来就来吧。我们的祖先是怎么来的? 他们是为逃离英国的压迫才来的。这就像历史在重演。”这其实是表达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主持人还问她们,她们支持的候选人能改变现状么?她们犹豫了,并且认为政治家都是一伙的,她们认为只有每个人来一场“觉醒”或“顿悟”,才有可能。
这往往只有第三世界政治极为垃圾的国家,才会产生的颓废论调。我们从中感受到的是什么?是基于良心内疚的正义感而产生的对自身家园的废黜和流放情绪,她们宁愿开门揖盗,也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珍爱的故乡。一般来说,我们会认为,右翼注重信仰和家庭,乃是希望走勤劳致富的道路实现美国梦;而左翼主张改革和创新,乃是希望在社会进步中有自己的美国梦。由此,右翼显得保守些,左翼显得开放些。但是现在,在今天的左翼文化中,它并没有让信徒们看到希望。身份政治是在绕开了希望的情况下如火如荼展开的。
现在我们看到了,民主党的“开放边境”政策,只是响应身份政治的一个“合作计划”。非法移民将进一步扩大身份政治的用武之地,而这些移民在未来将成为民主党的票仓,以帮助民主党在所有摇摆州稳定获胜。所以,马斯克会认为,这是“最后一次选举”,形势非常危急。现在,川普的选情格外高涨,在各个民调中都表明川普会获胜。然而从长远来看,想要遏止上述潮流,并非一次获胜就足够。我毫不夸张地认为,这是美国白人和欧洲价值观的艰苦自救。他们的敌人就是自己的善良,这种善良让“文化稀释”、人口“大重置”或者我上面所说的“歧视链的颠倒”得以可能。有些人会不屑于这一问题的严重性,因为他们认为,美国本身就是移民国家。今天的非法移民会像过去的爱尔兰人、德国人、意大利人、犹太人一样,最终在美国的“熔炉”里成为美国价值观的捍卫者。我们可以相信这一点,但前提是,正是“美国梦”把不同族群的人融为一炉,如果美国失去了“美国梦”呢?
MAGA运动的特点就是在捍卫美国梦,以及在捍卫美国梦中捍卫美国价值。MAGA乃是在对抗身份政治的良心绑架中产生的。2016年的川普有意把言语踩在精致美国人才有的良心痛点上,所以才导致了他的粗鲁糙汉子形象。他不讨人喜,就是因为他故意不把精致道德当一回事。迄今为止,如果谁发自肺腑地拥抱“补偿性正义”概念,谁就必然会被卷入到身份政治的良心奖章中,受其绑架。MAGA运动本身并没有提供为美国人的良心解套的逻辑,它只是一个含混地表达美国人的精气神的运动。我在上面提到的“补偿正义”、“身份政治”以及“多元文化主义”,尚无任何合适的理念与之对抗,除非像某些地区那样,人们还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多元文化主义还会提供这样一个价值上心不在焉、无动于衷的愿景:为什么要有一个统一的美国价值?所有的族群都有自己的价值,大家从各个原住地带来自己的文化,他敬他的神,我讲我的无神论,他搞他的人情社会,我讲我的法律秩序,只要一起活着,创造,发明,去火星,多好?对此,本文将不再展开。我在前面揭示出,身份政治始于道德,终于无道德,已经暗示了它颠覆整个社会的不良后果。鉴于身份政治几乎无解,所以,美国的未来始终有待观察。
本文注釋:
1:
尾注2: https://x.com/i/status/1849264308972122512
尾注3:见维基词条“马斯克收购推特案”: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9F%83%E9%9A%86%C2%B7%E9%A9%AC%E6%96%AF%E5%85%8B%E6%94%B6%E8%B4%AD%E6%8E%A8%E7%89%B9%E6%A1%88
尾注4: 上述3个例子多有报道,且并无歧异,读者可自行搜索。
尾注5: 读者可搜索加州H.R.40法案,AB3121法案及其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