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渡 | 中秋之夜（2021年9月21日）
彤彤：
在這中秋夜給你寫信，成都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會照在獄裡的你的身上嗎？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這亙古不變的月亮，在青春、愛情和生命都消失以後，它還會是老樣子。
而你的香港，卻不再是老樣子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港產電視劇風靡大陸，給這個僵化的社會帶來了新世界的想像。 《射雕英雄傳》、《上海灘》什麼的仗劍江湖家國情仇其實沒有吸引到我，唯獨記憶最深刻的是《壹號皇庭》。
那是一個法治社會的最初印象。那些經典台詞：「疑點利益歸於被告」、「妨礙司法公正」和「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一切將作為呈堂證供」是對一個只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社會的震撼。
而現在，你們卻和我們一樣了。不再有「自由港自由講」，只有無邊無際的恐懼。你被「煽顛」，司法、法律都成為強權的遮羞布。而遲早有一天，連煽顛兩字也和我們一樣說也不能說，只能用「山巔」來代替。
而曾經，我們希望的是和你們一樣。
我們有維權運動，有零八憲章，有呼喚公民社會，有網絡的結納聲援，但最終播下的是龍種，收穫的是跳蚤。
法治，憲政，公民社會......在極權下都只能是一場幻夢，而我們早已放棄這種不可能的幻想。
我們是在不存在之物處夢醒，而你們卻是在存在之物變為虛無處痛醒，你們的掙扎，想必會比我們更漫長，更痛苦。
崔健說過：「你們和我們生活在一個年代裡。天安門只要掛著那張像，我們就都一樣。別以為你比我小20歲、30歲，我們就不是一代人。」而現在，在那張像下，我和你，大陸和香港，都生活在一個年代裡，是真正的命運共同體了，恐懼著共同的恐懼，追求著共同的追求。
在這你城面目全非的歲月，在這專政、極權、恐懼肆虐的悸痛時刻，陪伴與你堅持下去的，是這洪流沖不走我對你老樣子的愛，一如今晚老樣子的月光，千里嬋娟，亘古不變。
肚肚
中秋之夜
2021.9.21